受苦了，这个明星即将归国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刘阳

丫丫和乐乐什么时候回家？

这两只在美国田纳西州孟菲斯动物园的旅美大熊猫，牵动着全球无数的大熊猫爱好者和中国网友的心。

2月27日上午，丫丫的视频登上了美国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聚集在纽约时代广场的人们高举着——Save Yaya（救救丫丫）的标语。

丫丫的照片也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照片上，瘦弱的丫丫仰头瘫坐在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人们在网上请愿，希望尽快将丫丫接回中国治疗。

2023年2月，一些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显示，丫丫身体消瘦且有大面积的皮肤病

根据协议，乐乐和丫丫本应于4月7日回国。但还没等到回到祖国的怀抱，2月初，乐乐突然去世，终年25岁。

乐乐去世后，丫丫的近况紧揪着人们的心。不少人期盼着，丫丫能早日“回家”。

一个好消息是，近日，中方赴美大熊猫专家组对丫丫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评估：目前丫丫除皮肤病导致的毛发脱落外，食欲良好，粪便性状正常，体重稳定。

根据中国动物园协会消息，丫丫将早于4月7日返回中国。到时候乐乐的遗体也将一同乘机，“魂归故里”，乐乐的遗体处理方式，由上海动物园来确定。

我们都盼望着，丫丫和乐乐“回家”。

大熊猫乐乐，终年25岁

“背井离乡”20年，旅美大熊猫丫丫和乐乐本应该在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回家。

去年12月21日，孟菲斯动物园宣布20年的租期即将结束，丫丫和乐乐计划于今年4月返回中国。

但令人意外的是，归期将近，孟菲斯动物园却传来噩耗。美国当地时间2月1日，乐乐去世。熊猫馆前一天的录像显示，乐乐当天的活动量与进食量都很少。

孟菲斯动物园的一位发言人表示：“所有迹象都表明，这（乐乐的离世过程）不曾痛苦。事实上，他被认为是在睡梦中（离世的）。”

大熊猫乐乐

乐乐的去世，在国内引起了关注。中国相关部门通知美方妥善保存尸体，并及时组建专家组，前往美国孟菲斯动物园，与美方专家共同开展大熊猫死亡原因调查。

根据后来的尸体解剖结果，中方赴美大熊猫专家组与美方专家初步判定乐乐的死因为心脏病变。

孟菲斯动物园在声明中说，乐乐喜欢吃苹果和新鲜的笋，性格随和，是最讨工作人员喜爱的动物。乐乐去世后，园方还为乐乐举办了悼念活动，邀请喜欢乐乐的游客留下鲜花、竹叶和悼念的字条。

对于大熊猫来说，25岁的年龄，相当于人类75岁的阶段。

四川农业大学教学动物医院院长、多项大熊猫研究项目负责人彭广能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熊猫18岁以后进入老年期，圈养大熊猫生命周期比野外大熊猫要长一点，活到25岁的熊猫算高龄。老龄段的大熊猫，生命器官处于下降阶段，要加强营养，要给它选用比较嫩的竹子，竹叶，生活的环境要更加舒适。

香港的大熊猫安安曾是全球最长寿的圈养雄性大熊猫。去年，因身体机能明显下降，安安的状况非常虚弱。在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的同意下，安安在香港接受了“安乐死”，终年35岁，相当于人类的105岁高龄。

2022年7月21日，大熊猫“安安”离世，享年35岁

而曾与安安作伴的雌性大熊猫佳佳，于2016年去世，终年38岁，相当于人类的110岁，是全球最长寿的圈养雌性大熊猫。

2022年6月15日，旅墨西哥大熊猫双双35周岁生日时，仍保持着健硕的身姿。2023年2月22日，30岁的旅日大熊猫永明及其双胞胎女儿樱浜、桃浜回国时，也依然毛发茂密，体态丰盈。

但对比其他“高寿”的大熊猫，还算年轻的丫丫和乐乐身体各方面看起来都更为年迈——毛发稀疏杂乱、颜色暗淡；体型瘦削，甚至能看出骨头的形状。

据美国媒体报道，乐乐此前没有生病的迹象，如果要说有什么异常，乐乐曾有一天疑似因胃痛吃得比较少，但孟菲斯动物园的一名兽医称，此后乐乐的饮食又恢复了正常。

旅美大熊猫乐乐生前影像

然而，美国的保护动物组织（In Defense of Animals）和熊猫之声（Panda Voices）对孟菲斯动物园的说辞持怀疑态度。保护动物组织分析了乐乐1月15日、1月25日和1月31日的视频图像，发现乐乐吃得很少，身体非常虚弱，且仍在乞食。此外，2022年9月29日录制的另一段视频显示，乐乐昏昏欲睡，还伴有严重的腹泻。该组织怀疑，乐乐早在几个月前就出现了健康问题。

保护动物组织的圈养动物活动家布列塔尼·迈克尔森指出：“乐乐是因为疏于照顾才过早死亡的。他的健康状况明显出现了问题，但孟菲斯动物园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大熊猫，全民爱豆

丫丫和乐乐，曾是全民爱豆般的存在。

1999年4月，在时任美国驻华大使尚慕杰的推动下，孟菲斯动物园成功从中国租借到两只大熊猫。

2003年，中国动物园协会与美国孟菲斯动物园启动了中美大熊猫保护与研究项目。同年4月，来自北京动物园的丫丫与来自上海动物园的乐乐作为项目的一部分被送往美国田纳西州。

为了迎接丫丫和乐乐，2001年，孟菲斯动物园斥资1600万，建造了面积共三公顷的大熊猫馆。设计师还数次前往中国，借鉴了北京古建筑和苏州园林风格，为的是让游客在参观大熊猫这一亚洲独特的动物之外，还能领略到中国的文化、艺术与历史。此外，园方还腾出了10英亩的土地来种植竹子，供丫丫和乐乐享用。

2003年4月7日，刚下飞机开始旅美生活的乐乐和丫丫

2003年4月7日，搭载3岁的丫丫和5岁的乐乐的国际班机降落在孟菲斯国际机场，正式开启了他们作为中美“友好使者”的20年生涯。时任孟菲斯市市长威利赫伦顿将这一天称为孟菲斯市的“高光时刻”。

作为和平和友谊的象征，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大熊猫化身友好使者进行对外交流，形成独特的“熊猫外交”。目前，我国还有66只大熊猫旅居海外。其中，香香、福宝等大熊猫已然化身为新晋网红。

香香是旅日大熊猫力力和真真的孩子，也是上野动物园第一只自然繁殖顺利长大的熊猫。从出生开始，香香就获得了日本全民关注。香香的名字，是从32万多个名字中挑选而来。

根据协定，香香于2月21日回国。日前与香香的告别参观中，日本不少民众含泪告别大熊猫，而告别参观也需抽签，中签率为1/70。一些没中签的民众，只能站在园区外面默默告别，“想能靠近香香一点”。

2023年2月21日，日本东京，民众送别大熊猫香香

旅韩大熊猫福宝，在韩国也是全民爱豆般的存在。保育员姜爷爷，为了福宝学习了中文，甚至会手把手教福宝写汉字，只因担心福宝回国后“听不懂中文不好交朋友”。

姜爷爷还会为福宝亲手制作竹手机、竹眼睛、竹吉他、竹雨伞等玩具。不少中国网友喊话姜爷爷，一起跟着福宝来中国。根据中韩签订合约，福宝将于明年返回中国。

一般来说，外国租借熊猫需要与中方签订大熊猫繁殖研究合作协议，租借一对健康、有繁殖能力的大熊猫，周期为10~15年。如果租借期间熊猫产仔，应于出生2~4年后归还中国

原本，丫丫和乐乐为期10年的租借期在2013年结束，但孟菲斯动物园与中国动物园协会签订协议，将租借期又延长了10年。

小时候的丫丫

小时候的乐乐

丫丫和乐乐的大半生都在美国度过。不少网友翻出了他们小时候的照片：胖墩墩的丫丫惬意地趴着；乐乐则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地上吃竹叶，像极了一个得到了糖果奖励的小孩。

但据网友搜集的历年对比图，丫丫和乐乐到美国后健康情况一直在下滑。近几年，步入老年的丫丫和乐乐多次被曝出身体状况疑似出现问题。

人们难免质问：是什么让丫丫和乐乐变成了今天这副病怏怏的模样？

丫丫，回家

2月26日，网友曝光了丫丫乞食的视频——丫丫在园中来回踱步，一直没有找到可以食用的竹子，甚至趴在门口向饲养员乞食。饲养员扔下一根竹竿，丫丫马上就凑过去嗅了嗅。但饲养员没有回应丫丫，丫丫只能一直在附近摆头、转圈。

这则视频引起了人们的担忧。但人们担心，继续待在孟菲斯动物园会对丫丫的身体状况不利。

丫丫和乐乐不幸遭遇，早有先兆。

根据保护动物组织，2007年开始，孟菲斯动物园在5年内对丫丫进行了4次人工授精，均以流产告终。其中，2012年丫丫刚刚经历流产，同年就又接受了人工授精。有报道指出，这些经历可能对丫丫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早在2008年，丫丫就出现了成片的毛发脱落。2014年，北京动物园确认丫丫感染了寄生虫，并引起了皮肤病。但当时孟菲斯动物园给出的说法是：丫丫存在季节性激素波动，所以毛发稀疏；而“瘦骨嶙峋”也是因为她身材矮小。孟菲斯动物园表示：“丫丫只是‘不上镜’，身体是完全健康的。”

孟菲斯动物园这番“置身事外”的言论惹怒了大熊猫爱好者们。保护动物组织撰文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大熊猫的健康状况有异样，孟菲斯动物园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就是在骗人。”

2020年，丫丫的身体毛发已经秃了一部分，且整日嗜睡；乐乐的体重严重不足，牙齿也出现了问题。以上种种，孟菲斯动物园均未给予积极治疗。丫丫似乎还遭到了过度的圈养。根据保护动物组织的观察，丫丫4周内只外出活动了4次。

2022年10月18日，旅美大熊猫丫丫在休息

2021年初，国内网友开始集中关注丫丫和乐乐的生存状况。从网友发布的照片可知，乐乐和丫丫瘦骨嶙峋，精神萎靡，不仅没有新鲜的竹子吃，居住环境也很恶劣。

根据陕西省林业科学院秦岭大熊猫研究中心的数据，喂养一只大熊猫需要17英亩（1英亩≈6.07亩）竹林。但据报道，孟菲斯动物园的竹园面积大概只有10英亩，无法提供足够的食物。

此外，丫丫和乐乐并不爱吃孟菲斯动物园的竹子。从网友在孟菲斯动物园拍摄到的照片可见，丫丫和乐乐的竹子中参杂了一些枯黄的竹叶，而竹竿也看得出老化的纤维。

为了满足丫丫和乐乐的需求，动物园曾试图通过公众捐款来弥补这一缺口，但依然难给予丫丫和乐乐良好的生存环境。

根据成都熊猫基地的说法，一只成年熊猫的体重应该在80到150公斤之间。但根据2021年8月~11月的数据，丫丫的体重只有75~82公斤，明显偏低。

当时，丫丫和乐乐看起来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刻板行为（刻板行为是动物精神痛苦的生理表现，也被称为动物精神病，症状包括嗜睡、摇头晃脑、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等）。

在美国动物保护组织发布的影片中，丫丫和乐乐会在场馆内不断转圈

2021年8月，北京市公园管理中心发布了一份关于丫丫身体状况的官方回应。当时的体检结果显示，处于老年阶段的丫丫，身体呈中等健康水平，同时检测到了蠕形螨感染。北京动物园和北京市公园管理中心建议孟菲斯动物园全年为丫丫提供竹笋，并增加氨基酸补充、跟踪监测、治疗蠕形螨等。

丫丫和乐乐的遭遇，与其所在的孟菲斯动物园不无关系。孟菲斯动物园建园超过百年，曾经被评为“美国最佳动物园之一”，是美国第四个接收大熊猫的动物园。

但到了2020年，保护动物组织评选出了10个对大象来说最差劲的动物园，其中，孟菲斯动物园排名第8。

2023年2月28日，孟菲斯动物园在社交平台晒出丫丫照片，并配文：“愿你的每一天都像手里握满甘蔗的丫丫一样快乐！”

乐乐去世后，丫丫的近况紧揪着人们的心。

人们无法再放心让丫丫在孟菲斯动物园继续生活。2021年，“熊猫之声”在Change.org上向孟菲斯动物园的首席执行官马特·汤普森（Matt·Thompson）发起一项请愿书，请求将乐乐和丫丫送回中国。截至2023年3月2日20时，这份请愿书已经收集了超过15万人的签名。

目前，为了迎接“丫丫”回家，北京动物园已提前准备，配备了经验丰富的饲养员，也针对丫丫皮肤病的情况准备相关治疗。

一切都在等待着，丫丫和乐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