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80年代争论过一个半很荒唐的问题

最近，ChatGPT成为人们议论的热门话题。这不禁让我想起上个世纪80年代人们曾经热议或争论的两个话题。一个话题是，机器人会思维吗？另一个话题是中国人多地少，适合修高速公路吗？

先说高速公路。那时中国还没有高速公路，中国的第一条高速公路是1988年建成的沪嘉高速公路。但那时国外已经有了。而且随着对外开放，国人对国外的高速公路已经逐步有所了解。于是，在国内就发生了一场争论，中国要不要修建高速公路？记得当时很多人的看法是，修建高速公路会占用很多耕地。中国人多地少，修建高速公路不适合中国国情。

幸亏这样的主张没有影响当时的决策者。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加速高速公路的建设。现在，中国高速达到有15.5万公里，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高速公路网。高速公路四通八达，大大加快了物流的速度，这也是中国能够成为世界工厂的基础条件之一。不仅如此，高速公路的修建，也大大方便了人们的出行。所以人们出去旅游的时候，经常感叹说，现在的路真好走，交通真方便。

这至少可以让我们想到两个问题。第一，在面临某些历史关节点需要进行选择的时候，点对智慧树是很重要的。第二，在现实的层面，当时中国人口年龄结构比较轻，是搞基础设施建设最有利的时机。到人口老龄化、劳动力短缺的时候再来搞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可能最好的时机就错过了。

再说机器人。世界上第一台智能机器人是1968年由美国斯坦福研究所研制的移动式机器人shakey沙克，之后人们对它进行了多次改进。但那时中国还处在很封闭的状态。除了专业人士之外，普通人对智能机器人闻所未闻。到改革开放的时候，人们知道了这个物件的存在，并存满了好奇心。

那个时候，我正在上大学。我的印象是，当时对机器人有许多讨论，而参与这个问题讨论的，主要是哲学家们，或者是从哲学角度。讨论的核心问题是机器人会思维吗？为此，有人还引经据典，到革命导师那里去寻求什么是思维的答案。记得当时主流的结论是，机器人不可能会思维。言下之意，这没有什么新鲜的。当时人们的兴趣就在这里。而对于这个机器人对经济社会可能产生的根本性的深远影响，当时的讨论很少关注。这也是多少年形成的思维定势使然，所谓哲学指导实践。

我提到这个事情，并不是说这个问题不应该进行讨论。到今天，学者们对这个问题仍有很大分歧，有一些人去讨论这个问题，完全是应该的。所以在本文的题目中，我把它算做半个荒唐问题。我想说的是，在一些重要的时刻，特别是当可能导致社会分叉的重要事物出现的时候，人们把兴趣的焦点往哪放，把智慧的焦点往哪放，在有可能的分叉出现的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情。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智慧树或科技树的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所以，周鸿祎这次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在ChatGPT出现之前，所有搞AI公司的科技树都点错了，比如去做人脸识别和元宇宙等。

前一段时间，我们讨论过见识的问题。我曾经说，见识涉及的问题之一，是把聪明智慧往哪放。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有时也往往这么说一个人：人很聪明，就是没放对地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